神秘診所,每天營業兩小時卻客源不斷,不料看過病的人接連去世
有一陣子,我挺沉迷於一個算命遊戲。
說白了,其實也很簡單,輸入自己的資料,電腦就可以幫你算出,壽命多長,死於何故?
只不過,令我納悶的是,回回的結果都不一樣。一會兒說,會死於梅毒皰疹之類的;一會兒說,會死於交通事故。林林總總,不一而足。
有一回,看我又在玩這個遊戲,蘭花哥說:「哎呀,都什麼年代了,還信這玩意兒?這命中的有與無,哪是一台電腦能算得出來?來,姐姐今天高興,給你上上課。」
蘭花哥從架子上抽出一個檔案,拿出裡頭的資料,對著我,慢慢念了起來:
最近,洪山鎮上開了家老實人診所。
這診所,開得靜悄悄的。某天的一大早,鎮民們出門,就看到街上新掛了個招牌「老實人診所」。就連消息最靈通的人,也不知道診所是什麼時候開始籌備的?更何況,洪山鎮地方偏僻,怎麼會有外地人來這裡謀生?
開診所的,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,姓王。嘴上無毛,辦事不牢,對於洪山鎮的人來說,有經驗的老醫生才是個寶。這不老不小的,能頂啥用?眾人只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,看著這家診所如何在洪山鎮站穩腳跟?
可正應了那句老話,酒香不怕巷子深。診所開張沒多久,生意就滾滾而來。王醫生開這診所,仗的就是就是家傳的一種絕技,不管來者腰腿如何酸痛,只要經過王醫生的手,沒有不立馬痊癒,全身舒暢。莊稼人,有啥腰酸背痛是家常便飯,一開始只是試著到王醫生的診所裡推拿按摩。沒想到,效果如此神奇。一傳十,十傳百,被傳得神乎其技。
到了後來,王醫生的老實人診所,不看其他病了,專門治療身體酸痛。不僅是洪山鎮的人,就連附近一帶的其他鄉鎮,聞名而來的人比比皆是。而且,老實人診所,實至名歸,不僅醫術好,且收費公道,頗得人心。
這天,李老漢從診所門前經過,卻看到從裡面走出一人,正是好一陣子沒見的老王頭。兩人本是鐵哥們,後來老王頭去鄰鎮做生意,便沒再見過。一番寒暄後,李老漢才知道,對方最近身體不好,回來靜養一段時間。
老王頭說:「還不是在外頭落下的毛病。一個人在外,得過且過,也沒注意保養身體。結果,老是腰酸腿疼的。前陣子,知道這裡新開了個診所,專治這毛病,才特地回來了一趟。你說神奇吧,不過推拿兩三回,毛病全好了。」
話雖如此,可李老漢細看,總覺得老王頭的臉色灰暗了許多,反倒比以前差了。聽了這話,老王頭說:「你老花了吧?這些天來,我可是吃嘛嘛香,身體倍兒好。」
和老王頭分別後,李老漢慢慢往家裡走。老王頭的情況,令他有些擔心,而且也讓他想起了最近的一件怪事。自從王醫生的診所開張後,照理說,在他的妙手之下,洪山鎮的人應該得益不少。可偏偏,自從診所開張後,鎮上的人們卻剛好相反,病痛不斷。
而且,王醫生看病有個規矩,只在中午看,其他時間則閉門謝客。老實人診所,每天都是中午開張,兩個小時後打烊。其他的時間,哪怕病人敲破了門,裡頭也是從無回應。這個怪規矩,令洪山鎮的人嘖嘖稱奇。
接下來的這段時間,正值農忙時節,地裡的活多,人又少,李老漢成天忙得早出晚歸。農忙結束後,多日來的辛勞讓李老漢腰疼的老毛病又發作了。一開始,還只是隱隱作痛。可後來,疼得齜牙咧嘴,睡不好,吃也沒胃口。
見狀,老伴說:「這歲數了,身子不比年輕人,別硬撐了,去看看吧。」
李老漢點了點頭。在疼了一個晚上都睡不著後,第二天一大早,實在忍不住了,便去敲了王醫生診所的門。可敲了老半天,不見有人來開門。李老漢這才想起,老實人診所早上不開張的。本想晚點來,可腰疼得受不了,想了想,李老漢決定到裡頭看一看。
王醫生住的地方,有個院子。前半截是店面,後半截是住處。李老漢忍著痛,翻過了圍牆。再往裡走,進屋的門卻從裡面反鎖了。敲了敲,也沒聽到裡頭有腳步聲。李老漢將耳朵貼在門上,細細地聽,卻聽到了一種怪聲音。
這聲音,似乎是嬰兒的啼哭聲。可李老漢知道,王醫生孤身一人,據說父母早亡,而且也沒有結婚。這麼說來,房子裡的嬰兒聲是怎麼回事?
越是聽,李老漢越是堅信自己聽到的,確實是嬰兒的哭聲。他叫了幾聲,裡頭並沒有回應。過了許久,腰已經沒那麼疼了,王醫生又不開門,李老漢便翻出圍牆,回了家。
一路上,李老漢心裡納悶極了。既然沒成家,哪來嬰兒?王醫生性格有點孤僻,獨來獨往,從不和鎮上的人來往,也不見有朋友。這嬰兒,顯然不是別人託付的。而且,只是聽到嬰兒聲,卻不聞王醫生的聲音。難道,他有事外出,將小孩留在家裡?
回到家,和老伴說起這事,老伴皺著眉頭說:「你也太失禮了!去找人家看病,也沒得允許,就爬牆進了別人家。要是讓王醫生知道了,只怕不高興了。」
至於嬰兒的哭聲,兩人討論了許久,沒個結果,也就不了了之。
過了幾天,李老漢去鎮上趕集,恰逢隔壁村的劉二嬸。兩人嘮著,說到了王醫生的事。李老漢想起自己碰到的怪事,一五一十地說了。哪知,劉二嬸卻說:「你聽錯了吧?上次,我背痛,實在忍不住了,半夜去敲診所的門。沒人來開,我就在門口蹲了大半夜。後來,好像聽到裡頭有傳來老人家的咳嗽聲。可不管怎麼敲門,就是沒人應,最後只好等到第二天的中午了。」
一人說聽到小孩的聲音,一人說聽到老人的聲音,兩人堅持己見,誰也不肯改口。可說起來,這事可怪了。王醫生孤身一人,從不和外頭的人來往,而且自稱無親無故,房子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住。既然如此,小孩和老人從何而來?
李老漢事情多,忙得很,也沒空整天琢磨這破事兒。沒多久,就將這事拋諸腦後了。可不知咋地,腰疼發作得越來越頻繁,且一次比一次疼,每回都得把李老漢往死裡折磨。跑了好幾家醫院,吃了一大袋子的止痛藥,還是無濟於事。
李老漢想到了王醫生,覺得既然都傳得那麼神,不妨就去試一試,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了。下定決心後,李老漢便朝著診所的方向走去。
這回,正好是中午,診所的門倒是開著,但王醫生正在替人推拿。推拿間的門掩著,李老漢本來靜靜地坐在外頭等,但腰間的疼痛一陣強過一陣,實在忍不住了。於是,他起身走進推拿室,本想問問什麼時候能好,卻看到了令人嗔目結舌的一幕。
只見病人躺在推拿床上,面朝上,眼睛緊閉,鼾聲均勻,睡得挺熟的。王醫生則站在病人身旁,雙手仿佛有一股魔力,只要在病人的身體上一按,那裡就會冒出一縷似有還無的白煙。白煙嫋嫋升起,被王醫生吸入了鼻中,一臉享受的表情。
見狀,李老漢忍不住「啊」的一聲,叫了出來。聞聲,王醫生回過頭,發現有人站在門口,不禁大怒:「誰叫你進來的?出去!」
李老漢趕緊退了出來。過了好一會兒,才見王醫生慢條斯理地走出來。王醫生臉上還有陣陣紅暈,口中說道:「家傳秘術,不欲旁人圍觀,還請見諒。你第一次來,不知者不怪,也就算了。下次要記得,不要自行走入推拿房。」
李老漢點頭如搗蒜,問道:「對了,剛才那白煙是什麼?」
王醫生說:「告訴你也不要緊。我王氏祖上傳下一門秘術,通過按摩推拿,將人體內的疾病排出體外。那白煙就是病人積存體內的病根,在秘術推拿下,被逼出體外。這麼一來,病自然就痊癒了。」
王醫生所說的,在李老漢聽來,無異于天方夜譚。不過,效果擺在眼前,也不由得他不信。既來之,則安之,於是李老漢說了最近腰疼的事,讓王醫生幫忙治療。
說也奇怪,一陣推拿後,李老漢也昏昏欲睡,眼皮越來越沉重,最後沉沉睡去。等他醒來後,王醫生已經結束了推拿。站起來,活動一下筋骨,李老漢發現渾身輕鬆,原先的疼痛竟然都消失了。
李老漢這才明白,為何這一帶的人對王醫生推崇備至!王醫生的醫術,果然不一般。言謝後,李老漢渾身舒暢地回到了家裡。
一進家門,就看到老伴正忙前忙後,原來是兒子小李城裡回來了。
聽說李老漢身體不舒服,小李特地請了假回來。李老漢說,從王醫生那兒回來後,人已經好多了,起碼腰不疼了。但小李卻說:「腰疼這病,可大可小。反正假也請了,乾脆就帶你去大醫院,徹底檢查一回,也好放心。」
李老漢本覺得沒必要,但小李堅持,也就答應了。去醫院檢查後,回到家裡,李老漢繼續去王醫生那兒推拿。去了幾次,整個人感覺完全好了。
可這天,當李老漢從王醫生那兒回來後,卻看到老伴和兒子正抱頭痛哭。李老漢走上前,看到桌上放著一張診斷書,上面的診斷結果令人觸目驚心,是癌症!原來,兒子今天去醫院拿報告結果,卻被告知李老漢已經是癌症晚期,不久于人世。
得知這個消息,李老漢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照醫生所言,腰疼是癌症惡化轉移後,壓迫到神經才引起的。可李老漢覺得,明明已經好轉,甚至這幾天都完全不疼了,怎麼會是癌症?見他不相信的樣子,兒子又帶著他,跑了其他兩家醫院,做了同樣的檢查。幾天後,檢查報告還是一樣。
這下,李老漢才徹底相信了。
因為晚期,且已擴散,沒有治療的意義,李老漢索性破罐破摔,也不去醫院,而是每天到王醫生的診所,按摩推拿一番。說也奇怪,推拿了一兩個月,腰疼也沒犯過。
這天,李老漢從王醫生的診所裡出來,渾身舒暢。走在路上,耳邊傳來一陣哀樂。回頭一看,原來有支出殯的隊伍經過。看著那張遺照,李老漢有種熟悉的感覺。仔細一想,那不就是常在王醫生診所裡按摩的那人嗎?
最近,李老漢經常來王醫生的診所,自然也認識了一些常客。今天出殯的這人,最近也常去老實人診所,兩人還聊過幾次。那人不過是普通的酸痛,且前幾天還告訴李老漢,說情況好了很多。怎麼才幾天的功夫,人就沒了?
送葬的隊伍裡,有一個熟悉的身影,正是老王頭。趁著隊伍停下休息的時候,李老漢將老王頭拉到一旁,說了自己的疑惑,問道:「你知道這人怎麼沒的?」
老王頭歎著氣說:「誰知道呀!本來也不過是普通的酸痛,去醫院檢查,也沒啥毛病。去王醫生那裡推拿了幾次,說是好了,誰知道前幾天夜裡,一睡過去,就再也醒不過來。這人呀,可真是脆弱。」
李老漢注意到,老王頭的臉色比上次見到的,又差了許多。正想提醒他,老王頭卻說:「你也該注意一下身體。這次看到你,氣色怎麼差了那麼多?說也奇怪,最近附近一帶多了許多莫名其妙去世的人。本來好好的,也沒啥毛病,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沒了?」
老王頭的話,讓李老漢心裡「咯噔」了一下。確實,經老王頭這麼一說,李老漢也覺得奇怪。最近,鎮上三天兩頭就有人去世。更巧的是,那些去世的人,李老漢都知道,都是經常去老實人診所裡推拿的病人。
回到家裡,仔細推敲琢磨,李老漢越想越覺得奇怪。而且,儘管最近每次去診所推拿,回來後都感覺好了許多。但不知為什麼,每回看到王醫生,李老漢的心裡總會有些發毛,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,但又說不上來。
李老漢有種直覺,那些人的突然去世,似乎和王醫生有關。想到自己也沒幾天可活了,李老漢一狠心,乾脆豁了出去,決心查個明白。於是,他準備好了相關工具,隔天一早就悄悄潛入王醫生的住處。一進屋,頓時嚇了一跳。
只見屋裡站著一個少年,咋看之下,還以為是王醫生。可細細一看,雖然五官一樣,但少年看起來稚嫩多了。難道是王醫生的兒子?可從來沒聽說過呀!再說了,王醫生不是說過,自己是孤身一人嗎?
李老漢還在想著,應該怎麼解釋自己的不請自來?沒想到,少年似乎毫不意外,冷冷地說:「怎麼,有膽來,沒膽說話?」
李老漢一皺眉,少年接著說:「別瞎猜了,我就是王醫生。本來,你還有幾天可以活。等到下一次推拿結束後,才會送你上西天。不過,既然你都迫不及待了,我就成全你。」
這少年就是王醫生?李老漢一下子呆住了。
少年說:「這沒什麼好奇怪的!我的歲數要是說出來,還能把你再嚇呆一次。這世上有一種異物,叫‘老食人’,專門以人的壽命為食,用來增加自己的壽命。老實人,就是老食人,哈哈,這你們都不明白。所謂的推拿,不過是障眼法,利用其沉睡之時,吸取其壽命。今天告訴你這些,是因為你大限已至。」
李老漢這才明白,為何去過診所推拿的人,都臉色奇差,且不久後就古怪離世!原來,這一切都是王醫生所為。
王醫生接著說:「可惜呀,這食壽之術,還有缺陷。吸人壽命後,每天都必須經歷一個生命的輪回。淩晨時是小孩,慢慢長到少年,午後是中年,到了晚上,就成了老頭子。如此周而復始,日復一日。為了避人耳目,我只得每隔一段時間,就換個地方。」
原來如此!以往的種種怪事,都有了解答。李老漢心裡發慌,想腳底抹油,但一接觸到王醫生的目光,腦子卻一陣眩暈,接著兩眼一黑,什麼都不知道了。
等醒來後,睜開雙眼,李老漢發現,自己還躺在王醫生的家中。掐了掐手臂,疼得齜牙利嘴,不是夢!自己還活著?李老漢疑惑地看了看四周,發現王醫生暈倒在一旁。更令他驚訝的是,王醫生發須皆白,仿佛片刻之間就老態畢露。
怎麼回事?正當李老漢雲裡霧裡的時候,王醫生悠悠醒來。看到自己的樣子,他狂呼道:「不可能,怎麼會這樣?」
平靜下來後,王醫生問道:「你是不是有什麼絕症?」
李老漢點了點頭,說了自己是癌症末期的事。王醫生聽完,頹然長歎道:「天意,天意。自作孽,不可活。當初,師傅傳授我吸壽之術時,再三叮囑,不可吸食絕症之人的壽命。吸壽之法,是讓壽命從有之人向無之人轉移。若是吸了無壽之人,反倒會適得其反,使得壽命從施法者身上,轉移到壽命將終之人的身上。哎,沒想到,我多年來辛苦吸食而來的壽命,反而會便宜了你,救了你一命。真是,人算不如天算。」
王醫生壽命已終。說完,頭一歪,一命嗚呼。
李老漢呆呆地愣在原地,不敢相信這是真的!沒想到,誤打誤撞,卻讓自己撿了個大便宜。看來,世事難料呀。
走出王醫生的住處,外頭陽光燦爛。李老漢的心裡,也是一片亮堂。他較快腳步,朝著家裡走去。未來,還長遠著呢!
講完故事,蘭花哥合上檔案。我看了一下數位,是十號檔案。
我想起了一件事。
前陣子,有個姓李的老頭子,來找過蘭花哥。當時,我還笑話蘭花哥:「我的媽呀,你這搞基也真是搞出了特色。人家直男吧,眼睛一個勁往下,八十歲的都還得找十八歲的;你倒好,有戀爺癖。行不行呀,這老爺子?」
蘭花哥呸了一聲:「你丫的,來這兒沒學到本事,就學了一張賤嘴!」
說笑歸說笑,可看蘭花哥的臉色,難得的一本正經,倒也沒啥異常的舉動。兩人進了小房間,說了一會兒,後來老頭子就走了。
而看了看這十號檔案,袋子和裡頭的紙張,都挺新的。
我一個激靈:「這該不會就是那天的老頭子,對你說的故事吧?」
蘭花哥沒點頭,也沒搖頭,不置可否。